失鸣的爱

【昊凯】犯错



王俊凯常常觉得自己可能花一辈子都追不上刘昊然。


尤其是在节目结束两人迅速飙升的革命友谊之后。

这天刘昊然在A棚拍戏,王俊凯说了好久要来探班,今天终于抽出了时间,托经纪人定了全剧组的星巴克和水果拼盘。没想到助理把时间弄错,他比应援物先到,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他下车走进棚里的时候莫名紧张,手心冒了一层薄薄的汗。

他身边人都知道,王俊凯是很敬仰刘昊然的。是的,是敬仰,不是其他别的形容词。在刘昊然之前王俊凯敬仰的人只有路飞,那个心里存着大海誓死要当海贼王的中二人物。

刘昊然好厉害的。

因为他知道自己要什么。

王俊凯探头走进A棚,刘昊然刚拍完一条很重的戏,正半蹲在导演监视器前审查自己刚刚的表现,不时与导演交流动作细节,全然没有注意到杂乱的剧组多了几个人。王俊凯无声与遇到的每个工作人员弯腰招呼,快要接近导演座位时,旁边不知是谁的助理看到了他,张口欲叫导演,被王俊凯一个手势阻止了,他指了指两人后摆了手,大家都明白了,于是沉默着给他让了位置。他走过去听着他们断断续续的交谈。

“啪!”得一声,灯光师把大灯关掉,本来只敢暗瞟刘昊然的王俊凯眯了眯眼,再睁开时发现刘昊然样子偏更清晰了,于是眼神比胆子大,几乎是肆无忌惮起来了。

刘昊然话说得很小声,王俊凯不敢凑太近所以只能听个只言片语。他早就知道私底下的刘昊然和节目上的他几乎是两个人,只是在片场里看到还是觉得他所有毛孔都冒着新鲜。实在做不到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诶?小凯?!”

当刘昊然的眼神对到他的时候,王俊凯慌了,立马倒退了一小步,旁人以为他羞窘,暗想这小孩真是纯真可爱了。谁能知道他心里的纯真可爱是另外一个人呢。

“你可算来了!”

话音刚落,刘昊然笑着一把搂住王俊凯,转头向导演介绍到:“导演,这是TFBoys队长王俊凯,之前我们一起拍高能熟悉的~我弟弟~”

王俊凯本还露虎牙笑得挺开心的,听到最后三个字脸色僵了僵,自己都没发觉便稍纵即逝。旁人可完全不同,听到刘昊然这么一说,心里暗道没想到王俊凯和刘昊然关系这么好,刘昊然根基不算稳,但一句介绍的话,算是将王俊凯把他抬到一个位置,非常难得了。

王俊凯那小脑袋哪里想得到这么多,只道是“弟弟”一称并不十分痛快。

俩人其实有小半年没见了。可刘昊然太忙,王俊凯拍了张合照,瞎扯了两句,就到该离开的时间了。临走时刘昊然把王俊凯送到保姆车前,不顾旁边蹲点儿粉丝小声的尖叫声,替王俊凯打开车门,在他上去之前突然坏笑一句低声儿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话。

“弟弟”倏地脸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刘昊然说了什么风流俏皮话。人王俊凯还几个月才18岁呢。

“我们很快会再见啦,今天谢谢~”

王俊凯耳朵里仿佛揣了块儿滚烫的烙铁,从耳根一路烧到脖子下面。助理在旁边疑惑地看着埋头不知喜怒的王俊凯,一头雾水。

刘昊然是个很迷人的存在。

有趣,好玩,懂梗,又…很严肃。

昊然在拍戏的时候总是很严肃,导演对他要求很高,他对自己要求更高。尤其是在片场,少言寡语的他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专心”两个字。

刘昊然还有个优点,那就是守信用。所以王俊凯不用担心他那句耳语是为了掩饰他的尴尬还是为了哄慰只短短相处了五分钟的王俊凯。反正昊然说有,就是有。

于是王俊凯内心起起伏伏,又悲又喜。

终于到了这天,王俊凯在上海,参加上海电影节。刘昊然宣传新电影,提前好久他就知道了。而且前一晚刘昊然就偷偷敲开了他的房间门。

“小凯,吃小龙虾吗?”

王俊凯对于刘昊然的一切都是新鲜且难忘的,如果非要纠个高低是非的话,这天一定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刘昊然穿着正躺在王俊凯小号首页饭拍图上傻气的运动服,脚上踏在酒店的拖鞋,急急忙忙推开门不当自己是外人似的大剌剌走进来,还一边嘱咐着他赶紧关门,要不然经纪人就要上来抓他了。

刘昊然看着王俊凯的眸子尽管流光溢彩,王俊凯觉得自己的房间好看了不止一倍,不知怎的觉得“蓬荜生辉”一词用在这里十分恰当。

“大晚上还吃,不怕水肿吗?”

“不怕,我就走个红毯,没几个镜头。”

王俊凯一愣,表情并没有变得开心,甚至眉头还皱在了一起。

“昊然,你…”

刘昊然心情不好,而且是很不好。

“哈!”刘昊然蜷腿窝在懒人沙发上,抬头看着站在床边一脸严肃的王俊凯,仍是浅笑盈盈的脸,语气却莫名悲伤:“还是我小凯懂我。”

直到小龙虾冷掉颜色也暗淡下去,两人也没多碰一下,把它孤零零地扔在电视下的柜子上。

刘昊然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窗户,并没有王俊凯期待了很久的下文。于是王俊凯咬了咬牙,率先开了口:“是因为拍戏吗?”

刘昊然讶异的脸透过镜面反射,也让王俊凯好紧张了一下,不仅是因为那张脸的精致,也是因为表情并没有什么温度。刘昊然不置可否。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一会儿,刘昊然松了劲儿叹了口气说:“你都听见了吧。”

导演说:“你是演的很好,但你没有拿住那个劲儿,那是油然而生的感觉,你还差点。”

王俊凯其实没有听到多少,但又相差无几。因为王俊凯语文不错,联想了一下上下文,推测出他正好听见的那句话是最关键的话。可是他并没有料到这句话对刘昊然影响这么大。

影响到他…竟然来找自己倾诉。

王俊凯挠了挠头,终于下定决心坐在了他的旁边,不看他,与他视线齐平,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不管你信不信,你是我敬仰的人。”

“喔?”

看样子并没有很打动。王俊凯有些挫败,但不认输就是他的属性,尤其是对待刘昊然上面,于是他咽了咽口水,紧接着又说:“因为你知道你想要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即使你现在的烦恼都是有理可据,并且是为了你的目标而产生的情绪鞭策。”一段话被王俊凯说得文绉绉极了,刘昊然还是听懂了,刚想说些什么被王俊凯一声苦笑打断:“可昊然,我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或者是说,我能要什么。”

刘昊然心一抖,像是有人一不小心用指尖戳到了他的腰,他倏地挺直了背,茫然地看着王俊凯。

王俊凯冲他一笑然后迅速低下头:“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很厉害,不是因为我水平多高,唱歌多好,而且我知道我王俊凯就是要唱歌,我就想要唱歌,唱给所有人听。”

“那你现在呢?”刘昊然忍不住问出口。

“现在?”王俊凯耸耸肩:“我一年出不了几首单曲,全是什么主题曲,有空的时候就拍拍综艺、广告,或者是在电影里露个脸,还要配合一堆配套的宣传,瞎忙。”

刘昊然噤了声,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突然发现安慰一个人原来是这么难的事。

这时王俊凯却抬手拍了拍刘昊然的肩膀:“所以你很厉害,我也在向你学习。至少犯错也是在你走的正确路上发生的事。”

犯错……

刘昊然咀嚼这两个字,觉得王俊凯说得很有道理。

刘昊然是不能允许自己犯错的。在它能称之为“错”之前赶紧改正。这样一想,刘昊然心里松了不少,不就是技巧太多不够有感觉,他灵性还是有的,不至于参悟不透。愉快捎上他眉梢,不过很快又冷了下去,因为王俊凯还愣着发呆。

他搜刮了肚子里所有的墨水,不是嫌这句话太严肃就是那句话有点肉麻。愣是想了10秒之久,这才犹犹豫豫开口:“你其实知道你想要什么的。只是可能有很多因素影响了你。”老天,这句话官方地不能再的官方,果不其然王俊凯张口就想说:“可是……”。刘昊然紧接着又添了一句:“可是我还是非常庆幸你参加了高能,要不然我就不可能跟你这么好了。”

……

王俊凯对于「对错」随着日子的攀升逐渐标榜不清,可他只觉此时此刻的心动仿佛如临大敌,罪不可赦。

“傻小子。”

刘昊然对着王俊凯发愣的头毛一阵乱揉:“咱们大半夜互相安慰的也真是够了。”

那天的上海,吹着不靠谱的热风,大半夜了都透不出凉意,维多利亚港的华灯初上显得躁动异常,水面上的红红绿绿晃得人心猿意马。

刘昊然上了个厕所就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在厕所里待的时间略长,还是他关门瞬间那个耐人寻味的表情,王俊凯总觉得厕所里有什么。于是他送完刘昊然赶忙推开厕所门……

“小凯 加油❤”

热气氤氲的镜子,刘昊然亲手写下这五个稍纵即逝的符号,却带着强烈的烙印刻在了少年早已狂跳不止的心。

任凭唯恐天下不乱的罪魁祸首再次用力搅乱了少年一池子的春水涟漪。




刘昊然生长得很规矩。走红对他而言并不是偶然,是他自己对自己人生规划的成果。什么时候演电影,什么时候当男主,什么时候得奖……与其说循规蹈矩,不如说他自己对自己,对事业很有掌控力。

于是他对自己格外的严格。

所以当时他听到导演说他没有灵气的时候,他首先是失落然后想反驳,转念一想,导演说得也没错,他对自己太严苛,悲伤才缓慢袭来。

他知道王俊凯听到了。

可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想要找王俊凯倾诉。大概是觉得丢脸吧,他想。

神奇地是,和王俊凯谈心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自尊受到威胁的感觉,他甚至都不失落反而有些隐隐的兴奋。他直觉王俊凯不是轻易谈心说敬仰的人。

他莫名有种荣誉感,在王俊凯这里。

他说不好,只想逗他,宠他,对他做一些挑逗的事,看着他或茫然或局促,他的恶作剧跃跃欲试。

上海电影节过后,他们俩莫名频繁联系起来。

刘昊然有事无事就经常找王俊凯吃饭撸串,革命友谊在互相get相同吃好之后上升不止一个阶层。不过王俊凯说了好几次想喝酒,但都被刘昊然以“未成年”给拒绝,让王俊凯稍稍有点不太痛快。

今天是周一。刘昊然没有通告,准备在家补番。顺手给王俊凯发了条微信聊骚。

“吃了吗?”

王俊凯秒回:“还没,你呢?”

刘昊然:“我在家,准备叫外卖。”

王俊凯:“好巧我也是。”

刘昊然将腿放上茶几,满脸笑容,手指飞快敲下字:“想吃啥,哥请你,把地址发过来。”

王俊凯:“想吃麦当劳圆筒冰淇淋。”

刘昊然:“「黑人问号」”

王俊凯:“逗你的,我刚叫了重庆小面。”

“地址给我。”刘昊然比较执着,不给王俊凯喘息的机会,等了一会儿果不其然,王俊凯还是乖乖把自己的地址发过来。

刘昊然:“今天在家准备干嘛?”

王俊凯:“背台词,练歌,你呢。”

这时电视里传来爆炸的声音,吓了刘昊然一跳,险些把手机扔出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放动漫,而他光顾着和王俊凯发微信,根本没看。

刘昊然干脆按了暂停,规规矩矩回起微信:“今天是躺尸的一天,补番。”

王俊凯:“羡慕……”

王俊凯:“问你个问题。”

刘昊然:“你说~”

王俊凯:“你喜欢爬山吗?”

刘昊然:“还行,怎么?”

王俊凯:“我18岁生日之前有个假,想去峨眉山。”

刘昊然:“什么时候?我看我有没有通告,我特别想吃斋菜来着呢……”

……

在刘昊然确认了自己接下来完全没有连着三天的假期之后,两人又瞎扯了一会儿,紧接着王俊凯发来一串感叹号说居然收到麦当劳的甜筒外卖,刘昊然会心一笑,回了个嘚瑟的表情,见王俊凯隔了很久都没回他,于是专心看起番来。

彼时,他并没有觉得这一切的一切,有什么不对。

刘昊然提前了两个月给王俊凯准备生日礼物。

是路飞单人限量版手办。

他托了好几个在日本留学的同学跑了一个多星期才找到,在别人手上花了两倍价格买下来。只因为王俊凯曾经有一次在微信聊天中遗憾地提起过这个手办挺喜欢的就是卖得太快。

同学将寄过来的快递单发给刘昊然,刘昊然当着剧组所有人的面说了句:“yes!”,在剧组齐刷刷的眼神中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在助理顶着压力把导演新修改的剧本递给刘昊然,告诉他,下一场戏快开始了的时候,刘昊然想到什么,兴奋的火焰一下子淋了个透。

刘昊然居然为了回微信而忘了温习剧本。

刘昊然心瞬间凉了。

他在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刘昊然,你不能犯错。”


每个人都曾经有那么几个陪伴自己的人是以为命中注定不可或缺的,以为感情的保质期全在自己手中。殊不知这事儿自己说了不算,别人说了也不算,没人可以说了算。

王俊凯是想和刘昊然一起去峨眉山的。

刘昊然是想陪王俊凯一起去峨眉山的。

在两人变热又慢慢变冷淡的关系中,王俊凯是先明白的那一个。或许是因为他先动心吧。

他爬到半山腰,在寺庙里吃了一顿斋菜,对着菩萨许了个愿,想了很久还是把他拍的斋菜发给了刘昊然,什么都没说。看着两人上一条微信聊天记录留在半个月之前,王俊凯刚缓下来的心闷似乎又要卷土重来,他对着山林深呼吸了好几口,心里默念了好几声一个名字,这才有力气继续往山上去。



礼物送了。

王俊凯回:“谢昊然哥。”

刘昊然抬头对探寻的经纪人笑了笑,比哭还难看。

王俊凯满20岁那天,刘昊然悄悄去了峨眉山。

一个人徒步登了两天。

到半山腰那家寺庙的时候,他掏出手机,指着一张照片里的斋菜挨个点了一遍。

正准备走的时候,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脏兮兮的主持,拦住刘昊然,一脸讳莫如深。

“化缘。”

主持从背后掏出一个破碗,招摇地摆在刘昊然面前,他哑然失笑,从兜里掏出了100块,还未放进碗里主持却摇摇头:“不是这个。”

刘昊然疑惑地嗯了一声,主持不知又从哪里掏出一本许愿薄。

“这个。”

刘昊然再次愕然,这是什么规矩?

不过对于神灵他还是不敢亵渎,于是席地而坐,拿出笔翻开……

“情情爱爱的,说多了是俗气的。可打动人本身的只能是爱。可能是浴室里氤氲雾气中的一颗爱心;可能是默许大夏天也要吃冰淇淋外卖的要求;也可能是爬到半山腰,想起你说过想要吃一次正宗斋菜,迈进寺庙的脚步有如神助,顺便帮你许了愿,愿今生再不犯错。” ​​​——k

一声鸟叫,撕裂安静的山林,无数的鸟儿扑哧着翅膀飞了出来,主持在旁边敲着木鱼,刘昊然坐在骄阳下,汗如雨下,手掌心却凉了个透。

突然他似乎听到远处有人带着少年淡薄的暖意叫了声:“昊然。”

他倏地抬头,山林归于平静。

心里啪嗒一声,有什么破土而出,生了树,开了花,再瞬间枯萎。




“我想一生换个错,可我已经错了。”——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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